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芳期

    一场春雨初歇，西郊草木新生，泥土翻润如酥，清露滴落点缀着即将潋滟的花簇。

    凉亭一隅的玉桂，已吐嫩芽，仿若一道纤绝的尘陌，将馥郁幽香飘洒人间。

    亭中早已有一人静候。

    顾瑾轩一袭白衣执扇，玉骨扇面开合间，眼波总不经意掠过那落花小径。

    那日西厢阁匆匆一面，病中佳人憔悴之姿竟教他牵念至今。

    忽闻碎步窸窣，他抬眼望去，前方浮现一抹白玉，正款款向他而来。

    女子一袭白玉长裙行走时两袖间的水色织带当风翩跹，十分婀娜。发间簪的玉兰含露欲滴，更衬得粉腻酥融。最销魂是眼波横处，时不时微微轻眨，便有潋滟生起，顾盼生辉。

    顾瑾轩不由失神，竟不觉佳人已至亭前。

    玉娘一眼望去，亭中人果然如传闻中那般修竹之姿，朗月之貌。她今日特地提早来赴约，却不料对方竟比她更早一步。

    “给表公子请安。”她盈盈一礼，声音似清泉漱玉，“劳您久候，是小女子来迟了。”

    “柳姑娘折煞在下了，快请起。”顾瑾轩急忙回礼，执扇轻托她腕，“不过是客居之人，当不起这般大礼。”

    指尖触及衣袖的刹那，分明感到她身子微颤，他忙收手致歉，“在下孟浪，望姑娘勿怪。”

    “无妨。”玉娘含笑轻摇首，“公子救命之恩，小女子没齿难忘。”

    “举手之劳，不足挂齿。见姑娘气色转好，顾某便安心许多。”

    “公子或许觉得不足挂齿，于我而言却是再造之恩。”

    二人叙谈了一会儿，玉娘自袖中取出一只素锦缎囊，双手奉上，“小女子拙作，还望公子勿嫌。”

    取出缎囊中的物件，是一件白玉簪花吊坠，玉润花巧，映着日光泛出温润流光，清雅之极。

    “此物妙绝。”顾瑾轩接过，满眼赞叹，“柳姑娘心巧手慧，顾某不敢辜负，定当珍藏。”

    见表公子如此珍视，玉娘心底高兴，   “表公子喜欢就好，小女子没什么可报答的。他日公子若有差遣，我定当竭尽所能。”

    美人玉白的脸颊上浮上一层瑰丽的樱粉色。

    “得姑娘一诺，顾某何其有幸。”表公子浅笑，眉眼却倒映着美人的一颦一笑。

    ......

    自那一日后，西厢阁的日子悄然起了变化。膳房再不敢克扣用度，柳姨娘终于能攒下些许体己。玉娘更是得了闲情，常在院中摆弄花草。

    更令人侧目的，是那位南院表公子的频频造访。顾瑾轩似不觉拘束，三五日便来一次，时而送书，时而探望，久而久之，竟似与西厢阁亲厚如一家。

    最开心的莫过于宋依依。小丫头得宠，表公子常带些京中稀奇玩物哄她欢喜，毽子、九连环、今日更带来一套青玉捶丸，依依玩得兴高采烈，竟忘了晚膳。

    “依依，莫贪玩了，该吃饭了。”柳氏轻敲女儿手背。

    宋依依倒是听话，毕竟从前吃不饱的日子历历在目，她乖乖坐回饭桌。

    “娘亲，为何表哥哥不能一直住我们这儿？”宋依依有些懊恼，最近每次表哥哥来陪她玩一会儿，就去找玉栀jiejie了，两个人背对着她嘀嘀咕咕，不知在做什么。

    “胡闹！”柳氏筷子一顿，"表公子是外男，男女有别，这话传出去像什么样子。"

    “可前日我还看见...”宋依依不服气地嘟囔，“表哥哥还牵着玉栀jiejie的手在花下说悄悄话呢！”

    “咳咳——”玉栀正饮汤，一口呛住，顿时耳根绯红，一路烧到颈项。

    柳氏瞥了眼羞窘的侄女，神色未动，只轻斥女儿，“食不言寝不语，好好吃你的饭。”

    凉亭相会，花下偕行，这些时日表公子来得愈勤，明眼人都瞧得出，那频频造访的缘由，早不是陪小丫头玩耍这般简单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