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 合适 (第1/1页)

    

第6章 合适

    她的手机在这时响起。屏幕上“母亲”两个字刺眼地亮着，像一道无法回避的审判。

    两人都没动。

    铃声停了，又固执地响起，在寂静的公寓里显得格外刺耳。

    江予退后一步，后背抵上冰冷的墙面：“接吧。”

    孟以晚按下接听键，母亲的声音冰冷地传来：“你在哪？韩叙说你突然离开了。”

    她看着江予，打火机的火焰在他指间明灭，将他的侧脸割裂成光与暗的碎片。

    “身体不舒服。”她说，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，“先回去了。”

    电话那头沉默两秒，这短暂的空白里仿佛能听见电子信号不安的躁动：“回哪了？”

    孟以晚突然意识到，孟知茗此刻可能正坐在空荡荡的别墅里等待。

    这个念头让她脊背窜上一阵寒意，指尖不自觉地颤抖：“抱歉，我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挂断电话后，公寓里安静得能听见冰箱运作的嗡鸣。

    江予终于开口，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：“你该走了。”

    孟以晚没动，她的影子在地板上拉得很长。

    “孟以晚。”他鲜少连名带姓叫她，这三个字像三颗钉子，一字一顿地钉进空气里，“别让事情变得难看。”

    她将帽檐压得很低，像是要遮住发红的眼眶，抓起包走向门口时，却在玄关突然转身，包带在手腕上勒出一道红痕：“你究竟想要什么？”

    “我要的，你舍不得给。”

    “比如？”

    “比如现在叫你留下，”他笑了笑，眼底却没有温度，“比如让你不要结婚。”

    雨水在玻璃窗上蜿蜒而下，孟以晚突然意识到，这是他们认识以来最接近坦白的一次，也是最遥远的一次。

    孟以晚的指尖搭在门把手上，金属的凉意顺着指节往上爬，她唇瓣微微动了动，最终什么也没说。

    门锁咔哒一声轻响，走廊的光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渐窄的细线，又无声地合拢。

    走廊的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声次第亮起，又依次熄灭。身后江予的公寓门始终紧闭，没有挽留，也没有道别。

    玄关的感应灯在孟以晚推门时骤然亮起，刺眼的白光让她条件反射地眯起眼。

    孟知茗端坐在客厅的云纹沙发里，膝盖上摊着财报，金丝眼镜滑到鼻尖，镜片反射着冷光。

    “解释。”她没抬头，翻动纸页的声音像刀片划过。

    孟以晚踢掉高跟鞋，赤脚踩在冰凉的天然理石地面上，寒意从脚底直窜上来：“我解释过，身体不舒服。”

    孟知茗摘下眼镜，眼神犀利地仿佛要将她洞穿：“韩叙说你接了个电话就离开，声音在发抖。”她顿了顿，“是什么情况呢？”

    安插的眼线早已汇报了她的一举一动，但她选择暂时按兵不动，她要看看自己的女儿能走到哪一步。

    “这是我的私事。”孟以晚咬住下唇，攥紧了掌心，“我觉得我有不告诉你的权利。”

    孟知茗眼尾的细纹骤然收紧，像是被无形的线猛地拉扯。她起身时，鞋跟敲在大理石地面上，每一步都精确得像在丈量母女之间日益扩大的裂痕。

    经过孟以晚时，她忽然停步，指尖掠过女儿的肩——遮瑕膏的粉感在锁骨处结成小块，下面是江予午后留下的吻痕，像朵倔强的红梅绽放在苍白的雪地上。

    “肩带歪了。”母亲的指尖在雪纺肩带上停留半秒，将其扶正，凉意透过布料渗进皮肤，“下周三，有个慈善宴会。”

    她转身时，身上的香水味在空气中凝滞，像张无形的网，“你以韩叙未婚妻的身份出席。”

    原来那些“未拆穿”的试探，早就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迹。

    “别让我失望。”孟知茗在卧室门口停顿，侧影被壁灯勾勒出锋利的轮廓，“你知道的，我们孟家的女儿，从不会在这种事上犯糊涂。”

    房门合上的瞬间，孟以晚跌坐在玄关柜上。肩带被母亲触碰过的地方还在发烫，遮瑕膏被体温融化，黏腻地糊在吻痕上，像一道正在溃烂的伤口。